_[余情杂感]兰花君子祭
兰花永远是心底的梦,萦绕心头的是如草般质朴,如花般妖娆,介乎于花草之间的摇曳,抑或是另一种风情或者魅惑。君子永远是梦里的王子,文武兼修的气质,影影绰绰之间,流淌的是《论语·雍也》中载孔子的这样一句教诲曰:“质胜文则野,文胜质则史。文质彬彬,然后君子。”兰花和君子,仿佛是一个奇怪的隐语。
“浇水的时候,不能往心里浇。”听着花市兰花铺园丁这么讲,我竟有些慌了。
“心里的杆儿——(顶着花的茎冠)花落后,我以为没用就拔了。”
“啊——”兰花阿姨,一脸吃惊。“哎呦呦——”言语里透着份揪心的疼。
花落的时候,那君子兰结了几个着实丑陋的疙瘩,与有花的日子比起来,奇丑无比,不入眼也不入流。而我这个业余园丁,不由分说就一把捋了果、拔了茎。留下叶,以自己的无知和粗鲁——孩子气似的天真审美,取了这花的子嗣。2008年5月3日,君子把兰花送到家里;2009年5月1日,我兴冲冲地专程带花重返花市,寻思着培土、施肥,到3日再庆生。谁料想这花儿,其实已经硬挺了一年。
与园丁花架上那争先斗妍的兰花比,我这盆儿叶边焦黄,甚至都有些蔫巴了,没有生气不说,还显得土土的。“这花儿,没法要了,你看——”说着,园丁将花连根拔起。
“你看——”
说实话,这阵势就仿佛穿着白大褂的某权威专家,向家属宣判病人时日无多时的症候介绍似的。园丁看看花,继而注视我。“这花没法留了,换土、施肥也没多大意思”。我一怔,那来时的喜悦一扫而空。毕竟养不活的花,不是救不活的人。吱啦一声,园丁握着宽大的叶子向两边拉扯。伴随着浮土上的撕裂声,我第一次有了“香消玉损”的生命体验。如果伤了心,就必死无疑。花如此,人亦同。而此时一句“哀莫大于心死”虽一语双关,却显得那么轻薄、寡淡。
在花架前,无语良久。
兰花、君子——君子兰。
送花人与其说送了一盆花给我,不如说送了一个梦给他自己。“能把兰花养好的女人是贵人”此刻还记得请花入家时,自己心底的名媛期待;笑笑无语,却真的把一份美好种在心底。花未救活,而一年一日,此兰此君,却像钉子一样楔进心里。于是,回望这一年因花而始的君子之交,思付君子、兰花神交的美好——这年月里怎一个文质彬彬然后君子?!怎一个“灵魂的腐败”欲说还羞?!
重新回到文与质的关系问题上来,孔子说“文胜质”之为“史”,实由史典礼“陈其数”而“失其义”而来。而孔子说“文胜质”之为“史”,是因为春秋时,将作为社会规范的伦理道德与礼仪,赋予了人格本质与外现的关系属性:礼之“义”即伦理道德被视为“质”;礼之仪,即礼义的行为表现在文饰意义层面被视作“文”。因为义,君子相惜;因为仪,君子相交。如水般清澈,静若兰之无花时;如溪之潺潺,动如子知无过处。这义与仪,是兰花与君子的距离。更是神交相继之道。
《左传》襄公三十一年曰:“君子在位可畏,施舍可爱,进退可度,周旋可则,容止可观,作事可法,德行可象,声气可乐,动作有文,言语有章,以临其下,谓之有威仪也。”“动作有文”,即以外在的符合礼之义的施舍、进退、周旋、容止、作事、德行、声气、言语为内涵。“君子义以为质,礼以行之。”义即内在的伦理道德,“礼以行之”即与“质”相对应的“文”。“文之以礼乐”即以符合礼的行为将道德之“质”表现出来。
于是,回望婚后自己从女孩向女人甚至主妇过渡的心路珠玑:内外兼修,仁者爱人;文质彬彬,然后君子。貌似不相干的几句话,包含了自持与自修的内心渴望,蕴藏了遭遇魅惑后理性与感性挣扎与判断。兰花与君子,永远是始。文质彬彬何也?!——用最通俗的量化指标来解析,即既有仁义道德,又在施舍、进退、周旋、容止、作事、德行、声气、言语诸方面合于礼仪,而真正能行事藏义而有礼便是“文质彬彬”,方谓君子兰花达人。
兰花君子由祭而生,是为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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